诶…?真的假的?

【无CP】任意门

突然翻出了篇存文,凑今天的第二篇更新!

好像是给行星本的文…就想不起来了…都半年多了,应该已经完售了吧…


王杰希在他二十岁那年推开了一扇门,然后加入了一个乐队。

那个乐队包括他一共有四个人,分别为:

吉他手,喻文州,大二法律系,温柔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摇滚的灵魂,想过留长发,在其他三人异口同声的【好丑】下放弃,习惯性的边弹吉他边朝女性观众抛媚眼,以手慢著称,抢外卖时手慢,记笔记时手慢,只有SOLO的时候手速快到飞起,一度被怀疑是用的伴奏。

贝斯手,方士谦,大三历史系,特长是后悔,曾经染了红发次日后悔继而又染成了白发,继续后悔,更干出过摔贝斯踩坏音响的蠢事,后悔了一个星期,导致每天进排练室的第一句话为“我又干了什么?!”,经常出错,被建议过假弹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鼓手,黄少天,大二法律系,长了一头很适合打鼓的黄发,长了一张适合说唱的嘴,最自豪的事是随口就是freestyle,最后悔的事是没能参加中国有嘻哈,曾多次与鼓槌对话,被人猜测他是想和鼓槌谈恋爱。

主唱,也就是他,大三中文系,全身上下辨识度最高的一是他的大小眼,二是他的歌词,三才是他的声音,因此总被方士谦说你这样的主唱我有十几个当候补,经常被评价歌词写的太难猜,旋律作的很奇怪,上场就会耍帅,饮料从来不买…

王杰希加入这支乐队是个偶然,当时的他本来是想要去上选修课,却误打误撞地闯进了二楼走廊尽头的空教室。

房间里的气氛算不上好,仅有的三个人玩手机的玩手机,自拍的自拍,听歌的听歌,像是活在三个不同的次元宇宙一样,乐器摆了一地,无人问津,音响里放着痛仰的歌,也似乎没人在听。

王杰希推开门,环顾四周后,觉得这怎么想也不像是选修课的教室,他本想说句不好意思就关门离开,却鬼使神差地,问了那么一句“你们还缺人吗?”

“你会什么阿?”有人转过头问,声音里带点笑意,王杰希听不出来那是嘲笑还是善意。

王杰希说,我不会贝斯,我也不想弹吉他,我要做主唱。

那人又笑了,问,为什么?

王杰希说,我想改变这个世界。

那人愣了一下说,好吧,就你了,欢迎加入我们。

之后王杰希才知道他们这是个乐队,从大一的时候就组起来了,参加过几次校园乐队比赛,没获得过任何奖项,四个人的技术都说不多好,因此倒也没有什么鼓手选的歌吉他手觉得太难,吉他手选的歌主唱觉得solo太长,主唱选的歌,吉他手鼓手觉得太low这类的问题,没互相埋怨过,十分和谐,上个主唱毕业后就留下了剩下的几个人,没了主唱,对前途一片茫然,不知道梦想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前方就像是悬崖峭壁,他们没绳子也没梯子,一下跳不过去,可也不想就此折返。

他们都不是很有方向感的人,全部迷了路。

玩手机的那位自我介绍叫方士谦,是贝斯,旁边自拍的那个回过头吐槽说,他经常弹错的贝斯。

“他叫喻文州,吉他,戴耳机的是黄少天,鼓手。”

王杰希分别和那两个人点头示意,喻文州微笑着和他招招手,而黄少天神情很激动,摘了耳机后光是欢迎王杰希的话就说了二十分钟不止,说到最后方士谦不得不打断。

“行了,别把人吓跑了。”

 

很多大学的校园乐队都觉得组乐队很简单,只需要主唱骚,吉他浪,鼓手帅,贝斯就蹦蹦蹦就好了。

但其实所有的乐队在成立之初,都是在对抗着全世界,也是在对抗着每个人自己。

玩乐队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大家都向往自由,都要展示点自己的个性,虽然就这么几个人也要经过漫长的磨合,从风格到选曲再到排练时间,每件事都得商量着来,没人能大包大揽地替所有人做决定。

而在一个已经磨合好的乐队中,新加入的人总会担心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融不到集体里来。

王杰希暂时还没有过这种担心,这里每个人都风格迥异,谁和谁都格格不入,除去玩乐队,喻文州频繁出入于各种聚会,黄少天打球,方士谦玩游戏,包括他自己,他喜欢背包旅行,他们爱好性格都反差这么大,也就只有音乐能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也只有音乐能让他们明明坐在一桌吃饭,却一个喝酒一个喝可乐一个喝酸梅汤一个喝绿茶。

当晚一起吃饭的时候王杰希知道了一些他们乐队的事情,乐队的创始人是方士谦,他年纪最大,梦想就是去开巡回演唱会,他首先找到的是吉他手喻文州,据他说是在操场上捡来的,当时喻文州正跟操场弹吉他,周围围了一群姑娘,喻文州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着眼睛,拨弄着琴弦,嘴角带着笑,神情无比安详恬淡。

方士谦说他当时就觉得玩音乐的就该是喻文州这样,享受音乐,热爱音乐,后来才知道,喻文州其实还是更爱姑娘。

喻文州加入后又拉来了话很多却能安静下来敲鼓的黄少天,黄少天一听要组乐队就欢呼雀跃地说要加入,他喜欢受到全场观众瞩目的感觉,最关键的是,玩乐队的话就有人天天和他讲话了。

这三个人平时经常旷课,虽然目的不同,可一门心思就折腾乐队,但折腾来折腾去也没折腾出什么大的名堂来,反而把过去的半吊子主唱折腾走了。

虽然只是校园乐队,可终归不能总唱流行歌曲,那样一辈子也完不成方士谦的梦想。

因此几个人就开始琢磨原创。

方士谦是个游戏迷,除去排练就是窝家里玩游戏,所以他只能当个贝斯手,他不爱动脑子,写不出歌儿,喻文州内心情感丰富也爱琢磨,可他写出来的都是情情爱爱,没人爱唱,黄少天倒是能写些关于梦想关于自由的词,可写出来后怎么看怎么押着韵,唱着和RAP似的,乐队目前还不需要转型。

方士谦自己不会写,但也从来不抱怨,谁写的词他都觉得真棒真牛逼,别人写什么他弹什么。

就是经常出错罢了,喻文州吐槽说。

那你能有点吉他该有的忧郁眼神吗?别到处瞄来瞄去的。方士谦反驳说。

黄少天说你们别吵了,王大眼我们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看我们适合唱什么?先说好,我不接受慢歌。

莫名其妙就被按了个外号的王杰希恨不得告诉黄少天他已经决定以后一辈子都写慢歌了,甚至未来这个乐队也许都不再需要鼓手。

黄少天说不行不行,王大眼你睁开你的大眼好好看看,我可是咱们乐队的颜值担当,我们能吸引少女粉都靠我的好吧?

方士谦说你可别逗了,我们哪儿来的少女粉。

喻文州笑着说有也都是因为我。

这三位说的旁若无人,王杰希也没想加入他们,埋头吃菜,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个特别重要却一直被他忽视的问题。

“对了,乐队叫什么来着?”

方士谦转头说,Blue grass。

黄少天说你拽什么英文,蓝草。

王杰希点点头,蓝草,也透着点不随大流不循规蹈矩的味道。

“对了,下星期有场比赛。”方士谦说“咱们从明天开始排练,王杰希你做好准备吧。”

 

王杰希本以为那几个就都是吊儿郎当瞎玩玩的,说要排练一定得迟到一片,却没想到次日他准时到达排练教室时,其他三人已经开始调音了。

“哟,来了?”方士谦招呼一声又扭头对黄少天说“一会你说话声可不能大过鼓声。”

黄少天做了个OK的手势,说“你放心,我一定结束之后再说话,对了,王杰希,告诉你我们这儿的队规,每次排练最后一个到的人买水。”

王杰希点了点头,现在这张空教室几乎成了他们的专属排练室,墙上是一张去年校园音乐节的照片,上面的乐队成员们都进入了发狂状态,从表情到动作,百分百的投入。

方士谦被定格在了一个悬空的状态,黄少天的汗水染湿了额头,嘴边的笑容十分灿烂,喻文州却收起了平时的笑容,眼神倒也没多忧郁,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琴弦。

但其实他们的排练室并不固定,大部分时候是在学校二楼尽头的那间空教室,偶尔也在黄少天家,黄少天说他们家邻居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耳朵都不太好使,没人会嫌他们扰民。

排练室里休息时会放音乐,有时候是南无有时候是二手,偶尔也有腰和草东没有派对,黄少天有时跟着瞎唱,模仿的也不像,王杰希说他还是喜欢万能青年旅店,他下首歌的歌名都想好了就叫杀死那个什刹海人。

“杀死这个杀死那个的,就不能积极点吗?我的内心充满了阳光好吗?”黄少天抗议。

喻文州说,他在笔记本存着他之前写的歌词,都是小清新回忆青春的。

王杰希说他这么一说让他想起那句歌词,青春青春青你妈个比,才活了几天就开始回忆。

“比赛要不就唱万青的吧?”方士谦提议。

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临时写歌肯定来不及,倒不如唱别人的作品,其他人也都表示没有异议。

“那先试试吧。”方士谦说。

喻文州拿着吉他先起伴奏,王杰希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股说不清的力量,有没有穿透力还值得商榷,但感染力确实是有的,本来在旁边围观着方士谦和黄少天都不由自主的拿起了自己的乐器。

“……生活在经验里,直到大厦崩塌……”

唱到这句时,王杰希突然回想起他想起他最初这首歌时的感觉,当时他觉得这世界疯了,可他还是要在这世上生活下去。

虽然观众只有三人,可拿着麦克风的他还是觉察到了内心的颤动,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大厦崩塌的感觉,这首歌在他心里瞬间有了新的意义。

是时候换种活法了。

他今年大三,王杰希想,还有一年,他给自己最后一年放肆的机会。

一直以来,他被所有人要求着活在经验里,他参加中考,高考,日以继日的学习,和身边的所有人一样,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过着对地球毫无贡献的生活。

这让他意识到,他只是个平凡人,平凡的他甚至忘记了他曾经有个英雄梦。

王杰希从小就想做英雄梦,他喜欢漫威DC的英雄,喜欢胡思乱想,即使他穿越不到未来穿越不到外太空,没有飞天扫把也不会使用火焰魔法,他也仍然想改变这个世界,哪怕只有一点点,即使小到能让楼下便利店的兼职学生懂得在出售酸奶时给他根吸管也好,总之他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因为他而有哪怕一点点的改变。

他知道这样就像某个轻小说的主角一样很中二,英雄之类的词对于他而言也过于遥不可及,他几乎已经放弃了他的梦想,只暗暗记下这种设定,想着未来有机会可以以自己为主角写一本小说,而当他第一次看到一头乱发遮着脸的吉他手站在舞台中央solo,而主唱抱着麦克风在台上活蹦乱跳斗志昂扬,王杰希突然间热血沸腾了起来,他认定,搞音乐会是他梦想的唯一归宿,也只有音乐能把他想要表达的传递给全世界。

王杰希很天真,但还没天真到想把自己饿死的程度。

大学快毕业的他也很实际的规划盘算着他的人生,即使喜欢写歌,想要表达,毕业后他都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管多枯燥,多繁琐,他也会做下去,那时二十来岁的他,五点从某家国企单位下班后,回到家,洗个澡,吃饭,再来可以好整以暇打开文档,把所有需要表达的情感通通记录进去。

而当如今他加入了一个乐队,他的身后有吉他,有贝斯,有鼓,有几个人,而他的身前有麦克风,还将有无数人后,王杰希发觉他之前的设想完全没有意义。

他还可以再天真一下。

 

王杰希基本也算得上是个误打误撞来的主唱,虽然都在一个学校里,可系别不同,之前也没人认识他,他这人人品怎么样什么路子都没人知道。

一个乐队的组成,将远强于每个个体的简单相加,而主唱又是整个乐队里最重要的一个角色,你可以说乐队是以乐器为主,但实际上,主唱同样也是种乐器,整个乐队都是基于他的两条声带,他是乐队的核心,是头脑、心脏和枢纽,乐队成员可以不喜欢主唱,但绝不会觉得他不重要。

这么重要的角色,他们就这么鲁莽的决定了,虽然就结果来说也算是好的,王杰希无论是音准,音色,爆发力都完全符合作为乐队主唱的标准,甚至可以说是超乎他们的预想。

他们认识一天他也都排练了一个下午了,黄少天才告诉他说恭喜你进入了我们的审核阶段,现在我们将轮流向你提出问题。

王杰希说,真荣幸阿。

黄少天问,你不是那种喜欢怒吼摇滚不死然后低音走调高音就破的那种主唱吧?

王杰希摇头。

方士谦问,你不是那种把乐队当KTV想唱什么排什么的主唱吧?

王杰希继续摇头。

喻文州问,你不是那种看乐队谁有女朋友就抢走的主唱吧?

王杰希摇头,并问,你们之前的主唱到底是何方神圣?给你们留下这么深的心理阴影。

黄少天长叹口气说,他们上个主唱特别不靠谱,唱歌跑调就别说了,人品也不行,当个主唱就想着追妹子约炮。

王杰希看了眼喻文州说,他不也是吗?

黄少天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说,我们文州就算约到妹子也算是为音乐献身是去传播摇滚精神的,不一样的。

王杰希说,你们双标的够可以的。

黄少天是个喜欢传道授业解惑的人,以为王杰希既然是主唱,以前估计也就在小学生合唱团待过,对乐理一窍不通,因此十分热情的给王杰希讲解基本常识,王杰希听的心不在焉。

“你这个态度可不对,虽说你是主唱可你也不能连谱子都不认识阿,来来来,我接着给你上上课…”

王杰希随手翻了翻架子上的谱子说,我之前是学钢琴的。

“哟,这么厉害?正巧了,键盘我们也有。”黄少天说着找了个键盘。

王杰希没怎么推辞就坐了下来,王杰希修长的手指敲击着琴键,这是首肖邦的练习曲,没有乐谱,他是全凭记忆弹下来的,再加上心不在焉,中间漏掉了好几个音符,王杰希也并不在意,一曲结束,听着后面没了说话声,王杰希回过了头,黄少天一脸吃惊的望着他。

“弹得真好。”

“好什么阿,”王杰希抚弄着琴键“退步了,漏了几个音。”

“那你没退步的话得多厉害阿。”

王杰希回忆了一下“就参加过市内比赛得了奖的程度吧。”

黄少天倒吸了口气,无论是鼓还是键盘他都算不上精通,他问“那你来参加什么乐队?”

王杰希说,弹钢琴没意思,乐队比较有趣。

黄少天表示理解“哦哦哦,我懂我懂,摇滚颠覆贝多芬,听交响乐肖邦保不齐都睡着了。”

王杰希也没太赞同,说“感觉不一样。”

 

比赛当天他们几个人带着设备从排练室一路走到舞台后台,全员中就属喻文州浪费的时间最多,王杰希觉得全校的女生喻文州都认识,并且喻文州来者不拒,谁来找他说话,他都驻足聊一下,他也还算有良心,也记得介绍一下他身边的几个苦力一样扛着乐器的乐队成员。

方士谦就在旁边感叹吉他真是呲妞的神器,他拿着贝斯就无人问津。

王杰希看着方士谦那一头蓝绿交错的头发说,看你这一头非主流,你把锅全推给贝斯可能有点不公平。

正说着,就有个头发挑染的五颜六色的女孩跑过来对王杰希说,“你也玩乐队吗?”

王杰希摇摇头“我们不是在玩。”

“那是在干嘛?”女孩疑问。

“我们在像养猫一样认真对待着这个乐队。”

女孩不明所以,但在场的其他人都值得他这个比喻还蛮形象,王杰希对猫那真的是,绝对服从。

他们在后台准备着,就听见开场的那个乐队声嘶力竭的吼,王杰希深吸了口气,摇滚给人力量,而这种力量还是如此来势汹汹。

方士谦递给他一瓶水,说后悔下午水喝多了,现在一个劲儿的想上厕所,说着他转身就又跑进了厕所。

黄少天说王大眼你别听他的,他就是紧张而已,老毛病了。

王杰希点点头说他知道,下午他们都在排练室里,方士谦一口水都没喝,反倒是黄少天因为话太多说的口干舌燥而喝了好几瓶水,等方士谦回来后,黄少天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说肾不好就要赶紧去看,要不以后真呲上了妞也无福消受。

他们几个人多少都有点上过台的经验,但真从后台依次走上场,说一点不紧张还是有点不老实,这就像是战士们准备上战场,即使你明知道你会凯旋而归,可你仍然会心跳如战鼓擂。

王杰希走在最前面,推开了从后台到舞台的那扇门。

当灯光暗下来时,一切都变了。

当王杰希拿起麦克风的时候,在他胸中就开始涌动着某种东西,就像藏着只野兽,正在雀跃着尖叫着想要跳出来,他控制不住它,只好放任它从胸腔中跳出来,肆意而为。

对有些人来说,到舞台中间去掌控一切统领台上台下的所有人战斗是强人所难,他们恨不得闭上眼睛,不看观众们关注的目光,但对王杰希来说,他要看清他所能看清的一切,包括这狭小舞台的最后一个角落,这不是妄想症,这是他的舞台。

王杰希的台风自成一派,即使不刻意地去在台上瞎说八道地暖场,也仍然能把全场的注意力都拉到他身上,即使这种想法很中二,但王杰希却觉得他仿佛突然开启了一扇任意门,把所有人都拉进了他的世界中。

吉他的泛音响起,王杰希的唇几乎贴着话筒,他才开口,舞台下就欢呼声尖叫声响成了一片,在声带开始震动的那一刹那,他就将全场的情绪带到了一个绝对耀眼的地步,全场的每个人都像是夜空中最亮的一个星,都在熠熠生辉着,而王杰希则是其中最为璀璨的一颗。

站在台上唱歌,这是种非凡的享受,王杰希眯起了眼睛,他喜欢享受这一刻。

渐渐的,这个地方就仿佛是静止了,一切尽在他的控制之下。

改变吧,躁动吧。

 

那场演出算得上成功,至少在他们下场之后,场面的气氛还在持续火热中,后面登场的乐队也没让气氛冷下来,一首接一首的摇滚震耳欲聋,仿佛要吵醒什么。

离开舞台后,黄少天头发都甩乱了,他说下场这么久后他现在都还能听见鼓声,那声音可真大,他都快聋了。

王杰希的脑子里也还充斥着旋律,他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台下人在注视着他,而他就像个传教士,把声音把他想表达的传达出去。

“是阿,那声音可真大。”

后来基本校园里的所有晚会他们都会登场,紧接着学校开始不停有人认出他们和他打招呼,他们一一说着谢谢,脸上都是一幅若无其事的表情,但转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就凑在一起呵呵呵的傻笑,畅想未来。

黄少天说他们乐队会越来越受欢迎,终于被人发现,于是他们开始被包装,发了第一张专辑,开创了摇滚的新纪元,到处都放着他们的歌,比万青还牛逼,年轻人提起他们的名字就有优越感…

喻文州说少天你别想得那么远,咱们还是要脚踏实地一点,像是Blue grass的后援会现在建好了吗?

方士谦却有点担心,说枪打出头鸟,咱们现在会不会有点招黑阿?

王杰希把他们拉回到了现实,说,你们想的真多,全学校能叫出你们名字的人都没几个。

但不可否认的,他们的名气越来越大,他们有了个后援会,他们开始有了几首重新编曲的歌,他们的舞台也从学校的礼堂终于扩展到了大学生音乐节。

收到音乐节邀请的时候,王杰希的眼睛都更亮了一点,他们学校以文化课见长,对艺术方面持支持态度却也不太看重,他们是全校唯一收到音乐节邀请的乐队。

玩乐队的门槛很低,但要组成一个能上台的乐队却没那么简单,在他们的学校里曾经有过几十支的乐队,然后又有几十支乐队解散了,很多乐队只是当时的目标相同,相处时间久了就又有了各自的目标,曲终人散也就是最好的结果。

王杰希很笃定他们这个乐队可能会成为最稳定最不会解散的乐队,首先他们的目标基本相同,再怎么变本质也不会变,四个人无论是为了改变世界为了呲妞为了开演唱会还是只想有人听他发出声音,总归终点都是想站在舞台上。

其次身为主唱的他是男的,不存在和团内任何一个人好了的情况,并且他们或许都中了诅咒,全部没有女朋友,连他们的后援会长都给喻文州发了好人卡,所以也不存在谁谁谁约了妹子就忘了乐队这样的情况。

再次关于音乐的问题,王杰希选的歌,压根没人听得懂,没人知道low不low,所以基本他们不会发生任何争执。

按理说,一个乐队里最容易产生矛盾的就是主唱和吉他,两个人都是乐队的灵魂人物,谁都各执己见,谁都想领导谁,谁都觉得乐队没了他不行,谁都想出风头。

但好在这种情况在他和喻文州身上几乎永远不会发生。

喻文州是王杰希见过的最没有野心的吉他手,他最初学吉他是他妈让他学,他学会吉他后也就学会了用几个和弦装逼约姑娘,他不是很在乎台上王杰希的表现,他只关心台下有没有人在看着他,他喜欢为别人唱歌的感觉。

王杰希和他没什么三观上的冲突,王杰希想的是改变世界,喻文州想的是改变某一个人的世界。因此他们两个基本可以达成共识,和平共处。

况且,他们的团队里的贝斯和鼓手都觉得自己更重要,黄少天说没我你们躁不起来,方士谦说没我就都没你们了。

确实一个乐队就像是个海盗船,主唱负责掌握方向,但让它能踏上很多旅途,随心所欲的索取和付出,其中缺少了哪个人都不行。

 

王杰希又是掐着点走进排练室的,排练室里的气氛不太好,方士谦站在床边抽烟,喻文州和黄少天坐在一起各自摆弄着自己的乐器,两个互相交换着眼色,不语,这场景明显不太对,平时这三个人平时就算排练开始了,就时常就找机会叽叽喳喳插科打诨,看见他看过来才想看见班主任一样,瞬间闭了嘴。

王杰希本来还犹豫着以现在的状况他该不该进去,然而黄少天一看见他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拉了过来,用他的极限语速飞快地介绍了下目前的状况,方士谦突然被他父母安排出国,走的很急,有可能赶不上音乐节了…

那是他们期待了很久的音乐节。

怪不得他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王杰希想,头发一失足又染成了原谅色,弹错音的频率也又增加了不少,但因为他之前出错率也不低,所以王杰希也没当回事,就只提醒他要认真点,再出错他就可以把线拔了,只剩下人在台上蹦蹦蹦。

但这也正常,即使现在没有方士谦出国这件事,在一两年后,他们也会因为毕业、工作、柴米油盐酱醋茶而被迫解散,他们谁都不是真正的英雄。

搞音乐玩摇滚的都是这样,生于理想,死于现实,这是大势所趋,但王杰希只希望那一天能来的再晚一点。

在那天不得不到来的时候,他不希望自己轻易妥协,他也不希望他的伙伴轻易妥协,摇滚就是从来不妥协,妥协的那不叫摇滚。

但即使他们真的不得不止步于此,他也不会怪方士谦没坚持,但他不想看方士谦一辈子后悔。

王杰希站方士谦旁边,黄少天和喻文州也围了过来。

“你什么想法?”王杰希问。

“你们加油。”方士谦说。

王杰希又重新问了一遍“你想做什么?想出国还是想参加音乐节。”

方士谦的声音低到他们所有人都听不清。

“我想弹贝斯。”

“你说什么?”

“我想弹贝斯。”

“那就来吧,站在这儿。”

王杰希说,摆正了话筒的位置,黄少天和喻文州愣了愣,很快也都站回了自己的位置,音乐响起来,方士谦头一次一点错都没出。

没人知道方士谦到底是怎么处理好他家里的关系的,总之再下个星期排练时,方士谦又准时出现在了排练室里,脸色苍白地讲说他很后悔他因为和家里吵架,砸了把贝斯,没办法就又新买了一把更好的,生活费用尽,现在开始吃土了。

方士谦虽然已经悲惨至此,但另外几人上以后,还是没一人愿意在这个星期救济他,被方士谦骂了半天说他们一点队友情都没有,没有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谁都不富裕,随着演出逐渐增多,他们在器材上的消耗比起以前也更多了,王杰希都拿出了他的生活费资助喻文州买吉他,如今地主家也没了余粮。

方士谦没办法,只好降低生活标准,从天天叫外卖变成只吃食堂的一荤一素,抱着贝斯去,吃一口菜,看一下他的宝贝贝斯,似乎只要这样他的白菜豆腐才能下咽一点。

其余三人坐在他周围,吃的也十分艰苦朴素,一边用力嚼着萝卜黄瓜一边安慰自己要把梦想当粮食。

乐队的人是齐了,但在音乐准备方面还是空白,音乐节是还离的挺久,可现在就要提早准备,这次再唱别人的怎么也不合适了。

四人一起因此陷入了沉思,黄少天不是个适合沉思的人,没一会就开口说他们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干脆就拿他和喻文州过去写的歌凑合凑合得了。

“不能凑合着来。”王杰希说“让我试试吧。”

创作的过程令人烦躁,王杰希每天所要做的就是到处走来走去,捕捉这个世界低声唱给他听的声音,获取这座城市敲打在他耳中的节奏。

这个世界带给他孩子般的朴实真诚,带给他诗人般的绚丽灿烂,像老人般的苦涩沧桑,也仍有外星人一样的天马行空,他写了一首,又删掉一首,有时候是立意不对,有时候是词藻不够,有时候又是找不到合适的旋律,等到他终于写出合适的歌词,离音乐节也就只剩下一个多星期了。

王杰希最后站在排练室的门口,看着这扇将他平凡的生活与乐队主唱分隔开的门,在笔记本上写下三个字,任意门。

你推开的每扇门后面都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一起相处的久了,他们每个人间都有了默契,好比说王杰希知道喻文州弹那几个和弦时最熟练最帅,知道如何收尾才能更好的接上黄少天甩鼓槌的动作,至于方士谦,他没什么可去磨合的,他是那种只要站在场上就很满足的类型。

最后的一个星期几个人都算是拼了,一旷就是半天的课,聚在排练教室里叮当乱响。

排练过后他们最常做的就是一起坐学校外边喝啤酒,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学校外面的风都无比凉爽,能让他们还跟着节奏剧烈跳动着的心迅速安静下来。

几瓶过后,黄少天就开始和酒瓶说话,喻文州沉默下来无意识的拨着琴弦,方士谦每次都像是很快就醉了,又像是永远也不会醉,但确定的是喝多后行为就不受大脑控制,偶尔也会干出你瞅啥瞅你咋地揍你这样的事。

王杰希则永远不得不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他得负责把所有人安全送回家。

排练那一个星期还得上是顺利,至少在他们已经极度膨胀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台去骚浪一下的同时,在王杰希看来,他们的这首歌还算能听的下去。

当然,光是能听得下去显然还是不够的,他们而是要用音乐激荡这个世界,用音乐颠覆这个世界,用音乐改变这个世界。

“来了?接着!”

到了音乐节后台后,王杰希接住了方士谦抛来的一听可乐。

“还有几个人轮到我们?”王杰希问。

“下一个就是了。”

王杰希将那听可乐一饮而尽,感觉从口腔到空气中都是碳酸饮料不断冒泡的声音,王杰希看看他的同伴们说,

“我们准备吧。”

推开后台那扇门之后,王杰希仰头看了看,天空越来越蓝,世界似乎也没想的那么坏。

从后台到舞台的距离长的像是永远,四个人纵向走着,站到各自的位置上,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在他们握住麦克风,拿起鼓槌,按上琴弦时就全部消音无踪,人群静止了下来,王杰希握着麦的手心热的发烫,开口后的声音却充满力量。

他们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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